四川大学华西医院   严郁

    2010年8月11日出版的英国《柳叶刀》杂志介绍一种新出现的抗药基因，一些西方医学家称其为“新德里金属－β－内酰胺酶1”，或者简称为NDM－1。最为可怕的是，这种超级细菌对几乎所有抗菌药物都具有抗药性，死亡率很高。一时间超级细菌的“超级抵抗力”和“超级繁殖力”和“超级传染力”引起了世界性的恐慌。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超级细菌新德里金属－β－内酰胺酶1（NDM－1）进入普通百姓的视野，也把耐药问题带到了我们每个人的身边。什么是超级细菌？超级细菌离我们有多远？耐药有多可怕？我们该如何应对？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历史，温故而知新，从超级细菌的前世今生来看看耐药究竟对人类的健康，对人们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其实所谓超级细菌其实并不是一个细菌的名称，而是一类细菌的名称，这一类细菌的共性是对几乎所有的抗生素都有强劲的耐药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超级细菌的名单越来越长，而人们熟悉的NDM－1还只是这份名单中的一个小弟弟。

    为什么会出现细菌耐药呢？细菌耐药性又称抗药性,是微生物对抗微生物药物的相对抗性。微生物产生耐药性是自然界的规律。生物进化论早就指出 “适者生存” 。即微生物耐药性的产生,是耐药基因长期进化的必然结果, 并非在抗菌药物问市之后才出现。正如有矛就有盾, 有抗菌药物就一定有对抗菌药物的耐药性存在。但是目前全球范围内的抗微生物药物的大量应用和滥用, 无疑给微生物增加了极大的“抗菌压力”,如同增进了“自然选择”的力度， 促使耐药菌株不断地增加，某种程度上而言，抗菌药物的滥用直接导致了超级细菌的产生。

    早期细菌耐药的表现主要为某种细菌对某类药物耐药，如30年代末磺胺药上市，40年代临床广泛使用磺胺药后，1950年日本报道80%～90%的志贺氏痢疾杆菌对磺胺药耐药了。此后60年代、70年代发现细菌能产生不同的酶，可灭作用于细菌体内蛋白合成的抗生素，形成对这些抗生素不同程度耐药性。但当时这些耐药菌大多可被其后开发的一些抗生素与抗菌药物所控制。80年代以后细菌耐药性逐步升级，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先后出现了产超广谱酶大肠埃细菌、多重耐药铜绿假单细胞菌、多重耐药结核杆菌、泛耐药肺炎杆菌、泛耐药绿脓杆菌等超级细菌。其中最著名的是一种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简称MRSA）。MRSA现在极其常见，可引起皮肤、肺部、血液和关节的感染，当年弗莱明偶然发现青霉素时，用来对付的正是这种细菌。但随着抗生素的普及，某些金黄色葡萄球菌开始出现抵抗力，产生青霉素酶破坏青霉素的药力。MRSA的耐药性发展非常迅速，在1959年西方科学家用一种半合成青霉素（即甲氯西林）杀死耐药的金黄色葡萄球菌之后仅隔两年在英国就出现了耐甲氯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而到了上世纪80年代后期，MRSA已经成为全球发生率最高的医院内感染病原菌之一（也被列为世界三大最难解决的感染性疾病首位），在全球范围内目前被证实对MRSA还有效的只有万古霉素。但后期又出现了万古霉素耐药肠球菌(VRE)。而最新出现的超级细菌——新德里金属β内酰胺酶-1(NDM-1) 几乎可以跨越不同的细菌种类，也就是说它可以广泛存在于各种细菌的NDA线粒体中。在各种细菌中的NDM-1超级病菌是以DNA的结构出现，因此被称为质体。它可以在细菌中自由复制和移动，从而使这种病菌拥有传播和变异的惊人潜能，使NDM-1对除替加环素和多黏菌素之外的所有抗生素都有抗药性。

    回顾超级细菌的发展史，我们不难发现抗菌药物的滥用无疑对细菌耐药性的增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目前全世界范围都存在滥用抗菌药物的问题，而中国已成为世界上滥用抗生素问题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据统计，我国每年因抗生素滥用导致医疗费用增长800亿元，仅超前使用第三代头孢菌素，全中国一年就多花费7亿多元人民币。所以合理使用抗菌药物抵御耐药性的行动刻不容缓。

    有效杜绝抗菌药物的滥用，不仅关系着医药事业的进步和民众的健康安全，而且也关系着社会的发展和稳定。所以抗菌药物的合理应用，抵御抗药性用不仅仅关系到医患双方的事务，也关系到政府的正确监督和社会的正确认识。作为普通老百姓，也是抗菌药物的合理应用、抵御抗药性中的一份子，因为细菌耐药人人相关。当前，我国药品分类管理制度的实施尚处在逐步落实阶段,病人在药店自行购买抗生素及合成抗菌药物口服制剂的现象,还相当普遍。有人统计,我国上海地区80%的家庭小药箱内都有抗生素及合成抗菌药物的储备。民众习惯一有头痛脑热或喉痒咳嗽,就自用抗菌药物。这种不明诊断,任意服用抗生素或合成抗菌药物的做法,正是抗生素广泛滥用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加速致病菌耐药性迅猛发展的重要基础。随着我国药品分类管理制度的进一步落实以及民众对抗生素及合成抗菌药物滥用所致危害的进一步认识,这类家庭滥用抗菌药物的现象才有可能得到纠正。

    为了避免下一个超级细菌甚至超超级细菌的诞生，合理用药、抵御耐药性是全社会刻不容缓的责任与义务，因为如果不采取行动，明天就无药可用！虽然科研人员在加紧研发新药物，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细菌取得耐药性的速度往往会领先于药品开发的速度。如果不能保证研制速度，超级细菌会加大治疗难度，造成更多的死亡病例。如果有一天，出现一种超超级细菌，所有的抗菌药物都对它不起作用时，人类就如同再次回到了无抗菌药物的黑暗时代。所以只有全社会共同行动起来，提倡合理使用抗菌药物、坚决抵御耐药性，人类才能在与致病细菌源远流长的斗争中取得领先，并最终取得胜利！